2017年1月25日 星期三

學生作品:生命史與敘說探究

傷痕不會消失,但總有癒合的一天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喜歡交朋友,別人也總說我朋友很多。小學的時候也有幾個不錯的朋友,雖然還是有吵架、不愉快的時候,最後卻都能和好如初;國中的時候則是我最快樂的時期,我認識了生命中到現在還是很要好的朋友,總是會聽我說心事,也能一起玩樂、互開彼此玩笑的那種,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都非常地珍惜他們,但這看似美好的一切卻在升上高中之後變了調。

我還記得剛開學時認識了三個很合得來的好朋友,我們總是四個女生在一起,那個時候我覺得每天都很開心、很幸福,也一直認為我們可以就這樣要好下去。我生日的那一天班上的人幫我慶生,當時我跟他們說要請他們吃一頓,或許是我自己當時要誇下海口的,所以大家也都認為我一定會做,而我當時沒有想太多就沒放在心上,後來某個和我也處得不錯的女生問我段考完要不要去看電影之類的,我告訴她要問一下我的家人,因此就遲遲沒有馬上回應她,印象很深刻的是她的表情就變得很難看,好像也因為這樣就不高興了,總之就在這兩個事件都差不多時間發生的時候,對我來說的第一個傷痕就出現了,我那三個好朋友就在某一天不理我了,我當時很慌亂不知道為什麼,就連不高興的那個女生也是,我記得我在星期日的晚上打給我最要好的那個女生,跟她講清楚之後相約從明天開始要恢復到以前那樣,掛上電話我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但隔天到學校卻發現還是一樣,我有種被騙了的感覺,那段時間我很痛苦,回到家裡我把她們送的生日卡片、板子都回收了,也哭了一、兩天,或許是我第一次在友情上遭受挫折,也不懂為什麼樣要被這樣對待,就這樣我和她們變成了不同世界的人。

後來我和其他在班上比較安靜的幾個女生變好,總是和她們一起行動,她們也算是照顧我,所以當時滿感謝她們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歸屬感,甚至內心深處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也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變得很安靜,在班上我就像是那種別人以為就是乖乖牌、很默默的那種人,但第二次的傷害就又發生了,那時我跟其中一個女生又變得很好,還外加一個男生,有一段時間我們處得很好,我也覺得滿開心的,第一次的傷痕有稍微的淡掉了,但就在某一次我因為心情不好、很累,當時那個男生坐在我的旁邊一直跟我開玩笑,我就比較面無表情地回應他,好像有說了什麼我也忘了,總之隔天他跟那個女生也開始不理我,甚至會說我的壞話,對我來說那又是第二個很重的打擊,那次嚴重到我待在學校待了半天就打電話給媽媽說我想回家,隔天也沒有去上學,聽同學說那個男生還說哪有這麼嚴重,說我很誇張之類的,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你不是我,那你當然無法感受那種痛苦,那你又有什麼資格可以毫無痛癢的說那種話呢?而之後那兩個人跟我最一開始的那群女生也變得很好,而我還是跟後來比較安靜的那些女生繼續相處著,就這樣一直到畢業,也在那個時候我把所有跟他們有關的紙條全部都丟進垃圾桶,一方面不想再看到有關於他們的東西,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覺得事實就是跟他們不好了,那我留著那些當初很好時寫的紙條也沒有用了。

雖然後來我也沒有再與任何人發生這些事情,但高中之所以會讓我覺得很黑暗是因為那個班級的氣氛,由於那算是貴族學校,而當初只是因為成績不夠好所以才進去念的,再加上那個班級裡很多人都是直升的,因此簡單來說就很像是學校裡的老油條,好像有階級制度一樣,那些有錢的、直升的就像是班上的老大,似乎安靜、默默的同學在他們眼中就是不起眼、不重要的存在,他們可以把用過的衛生紙就這樣丟在地上想著反正有人會掃;他們可以公然在班上吵架、玩樂,不把其他同學放在眼裡;他們可以欺負班上的同學只因為覺得好玩、不喜歡對方,而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的我覺得很不恥,班導也管不住,我也看得出來班導帶這個班帶得很痛苦。印象很深的是,曾經班上有一個同學也是因為那群人不理他、將他從群體中排除而消失了整整一節課,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哪裡,很可悲的是當時他們擔心的不是他,而是擔心因為他的消失怕班導會發現同時有人翹課;有一次則是有個同學的泡麵被惡意地藏起來,讓他忍無可忍大吼說是誰拿走他的泡麵,看了這些類似的事件發生,我深深地感覺到好像對他們來說喜歡你的時候可以跟你很好,不喜歡你的時候在他們眼中連個價值都沒有的樣子。

那三年我好像過著很麻痹的生活,我覺得在班上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就好像帶了個面具一樣,真正的我很愛講話,很喜歡交朋友也喜歡約人出去玩,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可以一整天講不到幾句話,幾乎都坐在椅子上看書,乏味平淡的生活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每天都在祈禱著趕快畢業,讓我離開這個恐怖、討厭的地方,國小、國中畢業當天我都有因為捨不得而哭,但高中畢業那天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只覺得終於解脫了。後來那些跟我曾經起過衝突的人有主動跟我打過招呼、說過幾句話,臉書封鎖我的也解除了,其實我的心情雖然複雜,但因為我不喜歡去討厭一個人,也不太會用以牙還牙的方式去對待人,所以我都還是會客氣地回應他們,即使曾經那些傷害對我造成很深的影響、心裡覺得很複雜,我甚至還覺得有點開心他們願意跟我說話,連媽媽都說他們這樣對你你幹嘛還跟他們講話,但沒辦法我就是這種個性的人。我還曾經由上往下看想著電視上都說跳下去就不會痛苦是不是真的,但我不是真的想要自殺或幹嘛的,因為我不敢也不想因為那些人而讓愛我的人痛苦。後來我有跟班上的一個不太屬於任何群體的女生成為不錯的朋友,還記得大一的時候還有聯絡,可是久了也淡掉了,和那些安靜的女生們也沒有多深的交情,在某個程度上並沒有很合得來,所以到現在我都認為我在高中沒有所謂的好朋友,也覺得那是我人生中很黑暗的一個時期。

但我從另一個角度想,我遭遇了那些痛苦卻換得我認真念書,考上了國立大學,也在這裡認識了很多很棒的朋友,做回了原本的自己,每一天都過得很幸福,想著想著這些苦難似乎就稍微地癒合了,好像那些日子也開始離我好遠好遠,即使有時候滑臉書、IG會看到某幾個人的動態,心情好像也很平靜,即使腦子仍會浮現一些畫面,而我也不跟高中同學聯絡,因為我不想再有所牽連。上大學後我沒跟任何人提過高中生活,別人有青春熱血的高中故事、高中好友,我則總是笑著說我的好朋友、我的青春故事在國中,直到某一天我在公視看到劇展《托比的最後一個早晨》那是在說霸凌的故事,看完之後我告訴媽媽我想起高中,講著講著我居然哽咽了,我不知道我當時算不算被霸凌,也不想承認那是,我只知道那是我人生中很痛苦的回憶,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那個陰影還在,要不然我不會哽咽、我不會覺得很難過,生命史的訪談練習時我也有史以來第一次和苑芬提到了這件事情,令我再次感到訝異的是我講著講著又哽咽了,也許對別人來說這些事情似乎沒什麼,但透過我的反應我想那是很大的傷害也很害怕,應該說它還在,那個曾經讓我心碎的東西還在,就像我現在打著我的故事我卻一邊哭著。

我只知道我希望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建立在愛與關懷上,而不是因為你的家世背景、你的個性就可以由上往下地去看待別人,沒有任何人有那樣的權力可以用那種方式去對待別人,這也是我到現在心裡常常抱持的想法,每當我看到教育現場甚至是日常生活有類似的狀況時我都會這樣想著,如果我以後是個老師那我也會這樣傳達給我的學生,我想每個人都會有不喜歡的人,但再怎麼不喜歡也不能將痛苦建立在別人身上,我還記得當時那個男生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好像也有針對我說過吧,我只能說抱持這樣的想法而去散播的人,他的內心是不夠柔軟的。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完全的釋懷,可以在向別人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是以坦然且平靜的狀態來取代哽咽與難過,但我開始慢慢去接受這個對我來說很像污點的經歷,不再像以前一樣完全地逃避它、想淡忘它,雖然還是很難跟別人提起這個故事,但我很希望自己可以藉由每一次地敘說來讓自己舒坦一些,就像我現在打著這些文字、哭過之後心裡好多了。也許別人覺得是我太脆弱,但沒有經歷過誰知道呢?這是我所經歷過的磨難,而我也走過來了,現在也快樂、幸福地生活著。「傷痕不會消失,但總有癒合的一天」我期待自己在某一刻能更坦然面對我生命中的這些課題,轉而讓這些東西成為我的養分,帶領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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